我爸爸中風的時候,我姐姐寫了email 給我,短短幾行字,我便開始掉淚。
從小我見到爸爸的時間很少,那種二十年的生疏,我懂。
當一個人在紐約焦急的無助感,每天都打電話關心,到真正踏上回家的那一刻,步步都是煎熬。經歷二十幾的小時的飛機,高鐵到醫院,我也覺得眼前的人好陌生,我們是真的很多年沒見了。爸爸睡得很淺,他看見我的時候喊了我的名字,他說:孟芝,你回來啦?一陣鼻酸的我就講不出話了。爸爸看見有人來看他的時候,他會很開心,想要坐起來,也會大聲說謝謝。
情雖親,心卻已經很難接近,不知道怎麼互相表達關心,真的是這樣。
在台灣的時間,幾乎是無時無刻待在醫院。人在國外,沒有辦法就近照顧,一直是我心中擔心的大石。當我可以回屏東陪他做復健,帶她去看眼科,皮膚科,跟他一起吃飯,他覺得非常非常滿足開心,從小分開之後,就再也沒有這種機會可以一起相處。
爸爸見到每一個人,每一個醫生,護理人員,看護甚至是別床的病友,病友的家屬,都一一跟他們說這是我女兒噢,現在在紐約讀書,是教育部獎學金送出去的噢,整層醫院,幾乎都認識我了。但是我也開始思考什麼是出國的意義,當爸爸中風的時候,我不在,媽媽生病的時候,我也離得遠,在我剛到異地第一年同時,爸爸便發生了最想不到的事。我沒有享受到什麼是留學生快樂的生活,反而是輾轉難眠的憂愁。我知道,家裡沒有能力,送我出國唸書,但我也知道,我能夠靠自己的力量到紐約唸書,爸媽絕對是比我高興的,不管今天他們自己老了病了,對我也都是念茲在茲,想我愛我的。
回紐約前夕,我把醫院的所有的事打理好,並且送了那裡很多辛苦的醫療人員我從美國帶回去的巧克力,跟他們說,拜託你們照顧我爸爸了,我幾乎是紅的雙眼語帶哽咽的對每個人講完我要講的話,然後再三叮嚀爸爸要好好復建,不然我在紐約會擔心,然後離開了醫院。
最後一天我走的時候,我知道什麼是出國的意義。因為有一天,我們會希望給父母一個更好的生活,更無憂的晚年,所以我們在異地求學,希望能夠出人頭地。他們這輩子沒有吃過好的,沒有穿過好的,沒有住過舒適的,努力工作一輩子過著粗茶淡飯的生活,我希望有天能夠改善這些日子,所以一個人遠渡重洋,再苦也要努力。
只是時間太無情,我還太年輕無法回餽之時,雙親已病老…….